Re17 #22 愛的悲傷

　　最近由於新冠狀病毒的防治政策之故，日本政府決定讓各學校「臨時休業」。停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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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初得知臨時休業這則消息，是在二月二十七日的晚上。那天是我們和光國際高中的學年期末考試，四天之中的第二天。臨時休業的期間一直到三月二十三號為止，但三月二十四日開始，便是長達兩個多禮拜的「春假」。並且因此，被告知停課的當下，我們便很快地意識到：一年級的生活，已悄然告一段落。

　　剩下一半的期末考沒了，期末考後的班際球技大賽也沒了，就連期待以久的三天兩夜英文營隊、以及吹奏樂部的合宿練習，也被迫取消了。

　　日本高中的社團合宿練習，那是多少人所憧憬的青春啊。不過防範疫情才是首要之事，仕様がない。

　　不過，果然還是難免會令人難過。升上二年級之後，我們便會被分配到新的班級、認識新的同學。前一天和班上同學說的「再見」，可能就是最後的道別了。有些不捨，卻又無能為力。

　　無論如何，日子還是得過。即便暫時脫離了學校的束縛，但作為一名留學生，還是得繼續努力學習、努力生活下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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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上旬我秉持著「一天讀書、一天做自己想做的事」的原則悠然度過。

　　關於讀書，我將學習的重點放在今年七月準備要考的日文檢定上。先前在台灣的家人為我寄了幾本日檢的參考書，我必須回報他人的期待。當然，這也是為了我自己。如果在申請大學時想要有更多選擇的權力，那麼，語言檢定將會是不可或缺的工具之一。

　　最近想做的事情，主要有三：歌牌、籃球、練樂器。

　　自從買了那盒競技歌牌之後，我便對這項日本傳統遊戲愛不釋手。天天重複著聽上句唸出下句、看下句回想上句的練習，抑或是一個人擺兩方的牌陣，獨自練習記憶與搶牌。真想和誰來一場歌牌競技，在那之前，我得不斷提升自己的歌牌實力才行。

　　至於籃球，故事要從二月二十七日的下午開始說起。剛考完第二天的期末考，準備好好放個假之時。

　　「我想打籃球。」那個悠閒的下午，我用著手機通訊軟體和在台灣的父親這麼說道。

　　「去啊。」

　　「可是我沒有球。」身處在日本的我，自然不可能帶有籃球這麼大體積之物。

　　「買啊。」於是我父親如是說。

　　聽聞此話，我立即飛奔至唐吉訶德（日本大型連鎖商場，價格十分低廉），買了顆紋路清晰的七號籃球，接著回家把身上的制服換成運動服裝，而後再度出門，腳踏車一路直抵航空公園車站旁的公園籃球場。

　　啊啊，上一次聽到球刷過籃網的聲音，已經是半年前的事了。真是悅耳。

　　順帶一提，在日本公園的籃球場，有著和台灣不一樣的風俗：如果是少少幾個人來到球場，想要單純練練投籃熱熱身子，但是各個籃球場皆已有人在打球的話，不必多說什麼，找個沒有在打比賽的場地直接走進去一起投籃即可。在台灣的籃球場如果想要「共框」的話，通常會需要搭上幾句話，但在日本如果搭上話的話，反倒會被誤以為是要報隊打比賽呢。

　　閒暇之餘，騎個十分鐘的腳踏車去公園打打球，還挺愜意的。

　　想做的事第三項，練樂器。

　　應該說，必須做的事。

　　琦玉縣政府規定整個三月的期間，所有的學校社團都不得練習。我們的吹奏樂部也不例外。好在先前我有將自己的小號從學校帶回家，因此最近停課期間，我尚可在附近公園自主練習。

　　然而鋼琴是彈不了了。我現在住的寄宿家庭之中沒有擺設鋼琴，平時要想摸上鋼琴，往往也只有在平日早晨第一節課之前，比任何人都早到音樂教室，才能彈上幾顆音符而已。可是現在學校去不了了，恐怕這段時間是難以接觸到鋼琴了吧。

　　我曾是這樣想的，直到我收到了來自父親的禮物——一台可攜式摺疊軟電子琴。雖然觸鍵的感覺和真正的鋼琴還是有些差距，但這份禮物，已經足夠伴我一生了。

　　家人們願意支持自己的興趣，這是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三月上旬，一天讀書、一天做自己想做的事，時間就這麼一天天地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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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中旬，開始了忙碌的寫作業生活。
　　這段期間雖然了沒有了上學的壓力，早晨毋須強迫早起，不過上午五點二十分左右、天會開始漸漸變亮這件事，我還是能夠親眼知道的。

　　吹奏樂部的老師給部員們出了項有趣的作業：閱讀《蜜蜂與遠雷》這部小說，並撰寫心得感想文。這本小說的故事是在描寫四位迥異的鋼琴天才在鋼琴比賽中的點點滴滴，雖然是本文字小說，可是卻可以藉由作者對音樂的生動描述，在字裡行間「聽」到音樂；它是以鋼琴比賽為舞台所展開的情節，但我們卻可以從其中「讀」出主角們自我成長的歷程。今年年初在台灣上映了電影版，十分推薦。如果你喜愛音樂，那麼你絕對不能錯過。

　　第一次閱讀全日文的小說，厚達九百餘頁。總共花了四天的時間讀完此書，接著再花三天的時間撰寫心得。心得感想文要寫在「原稿用紙」上，類似台灣人所稱的稿紙，每張可寫四百個字。感想文的最後一個句點，落在第九張稿紙上。三千字以上的日文文章，我也是第一次挑戰成功的。
　　除此之外，和光國際校方也利用了學校官網，公告了停課期間的作業。大多是寫寫題目、重新訂正下期末考試的試題等等，比起吹奏樂部的作業要簡單上許多。但是，果然越困難的事情，做起來才越有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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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個任務：白色情人節的回禮。

　　二月十四日的西洋情人節、女孩子送給男生巧克力之後，三月十四日的白色情人節，即是男生回禮之時。然而，三月十四日正值停課期間，恐怕難以見到同學們……

　　正當我在苦惱該如何送出回禮時，學校的官網公布了一則新訊息：三月十三日與十九日，這兩天所有的一二年級學生會分時段來到學校，把學期末最後必要的行政要事完成。

　　三月十三號啊，雖然早了一天，不過就在那天送吧。真是天助我也。

　　於是，我開始研究手工巧克力的製作方法。

　　很快地，三月十三日到來了。第一回的返校日，為避免擴大傳染，所有班級的行事皆以三十分鐘為一單位梯次進行，且一個班級的同學會被分散到兩間教室，以確保每個人座位的前後左右都沒有坐其他同學。我們一年七班是第二梯次進行的，屬於前段的梯次。

　　至於實體的行事，首先是領取期末考試試卷與學校通知等等資料，而後繳交停課期間的作業，接著買取新學期的教科書，最後輪流拍攝大頭照片。約莫一個小時不到，便可完成所有程序並返家。我由於省略了購買教科書這個步驟，因此很快地便成了無所事事之人。但是我還不能回家，我有重要的任務在身。

　　前面說了「天助我也」，真是一點也不為過。這天所有的吹奏樂部成員，在完成了班級的行事之後，皆需來到音樂教室領取之後要用的樂譜。也就是說，我只要在音樂教室等待，便可與幾乎所有的吹奏樂部部員相遇。

　　果然，如同預料。

　　第一次的嘗試手作，我製作了抹茶松露巧克力。小知識，松露巧克力單單只是因為外型長得像松露而得名。我從自己製作的眾多成品裡挑選了其中外觀最為精緻的十二顆，打算回送給上個月有送我巧克力的女孩們。

　　首先，與我同樂器的小號組一年級的四位女孩，我各送給了她們一顆。其中之一的明日香同學，前前後後大約讚頌了十數次「真好吃」之類的話語。雖然是客套話，但還是挺開心的。

　　接下來遇到的是一年二班的琴凪和亞彌美。琴凪在二月時送給了我手工製作的巧克力千層酥，那至今仍令我印象深刻。

　　我這天帶來學校的巧克力，是裝在裏頭舖有烘焙紙的塑膠容器之中。亞彌美在用右手拿取巧克力時，左手意外地與托著塑膠容器的我的手重疊了。好近，冷靜。

　　當然，也有回禮給春花。那時我正坐在鋼琴前，彈奏著拉赫曼尼諾夫改編的《愛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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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三月十九日。第二回的返校日。

　　最後一次了呢。

　　返校日的流程，除了沒有要購買教科書和拍大頭照之外，大致和第一回相同。多出來的時間，足夠讓班級導師和每一位同學說說話，同時親手給予同學學年成績單。

　　「你來到這個班上，給了同學們很好的…那個……刺激，我很佩服，你的努力。希望你今後也繼續學習日本的…那個……知識。」班導那時用中文和我說的每一句話，我都還深刻地記憶著。

　　怎麼可能忘得掉呢。

　　怎麼捨得忘掉呢。

　　班上的活動告一段落後，我再次來到音樂教室。果然，真正的鋼琴，彈起來和摺疊軟電子琴有很大的不同啊。空蕩蕩的音樂教室裡，再度迴響起《愛的悲傷》的旋律。

　　「英齊君，要趕快回家喔！不然老師會生氣的。」一位同學推開了沉寂的大門，如此和我說道。

　　啊，對啊。今天是不能進來音樂教室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