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17 #15.5 起・承・轉

　　這篇網誌，來嘗試個不同的主軸寫法吧。

　　（二〇二一年十月再次回顧這篇文章時，原本覺得十分害羞不敢為人所知，而在猶豫要不要留存此文，不過後來想想，青澀的回憶也是寶貴的青春之一，故留之。）

〈起〉

　　現在的班上，我有個想要說上話的女孩子。單純地只是想要說上話，無關乎其他緣因，畢竟我只是個過客。

　　經歷過無數次的後悔之後，我終於下定決心要和她說上話。

　　那天是一個適合說話的日子。當天早上，我與她都如往常一般早早來到學校，但我已答應自己，要讓這天不同於往常。早晨的教室實在太過寂靜，她甚至連我悄悄地走到了她的身旁，都沒有察覺到。

　　「早安！」我輕輕地推動了對話的齒輪。啊，嚇到她了。

　　讓齒輪繼續轉動吧。

　　「最近，我正在努力學習日文哦！」

　　「但是，常常會有許多自己搞不太懂的地方。」

　　停頓。

　　「偶爾問妳一些日文，也可以嗎？」

　　此端語畢，而彼端的齒輪，竟也跟著轉動了起來。

　　「可以喔！」她如此回應，搭配著一抹微笑。如果說，美的本質是一種「信服」，那麼我想，她肯定具有成為律師的潛能。

　　上禮拜一晚上，吹奏樂部的練習結束的比平常早了些。收拾完樂器後，我回到教室中，拾起國語（日文）的教科書，打算稍稍讀些古典文學後再返家。意想不到的是，當我正沉浸在濃濃書香之時，教室的前門竟悄悄開扉。是她。

　　她走進教室，我打上招呼；她經過我，我瞧向她；她微笑，我的兩頰亦隨之浮動。不久後，她將原先穿著的社團T恤換成了制服，再次走過那條與我座位相鄰的走道。

　　「掰掰！」「嗯，掰掰！」

　　至少，所謂的幸福感，並不是機遇。在我看來，那是一種意志。

〈承〉

　　隔天禮拜二，吹奏樂部的團員們因為在外地有場演出，而全員「校欠（公假缺席）」一天。

　　當天早上，一向習慣早到的我，在吹奏樂部集合時間之前遇見了同樣早到的夢夢同學。夢夢不僅和我同社團、同班級，同時也與我想說上話的那位女孩是好交情。

　　趁著集合前的空閒時間，夢夢和我說了些話，出乎意料的那種。

　　「○○（那位女孩的名字），最近如何？」夢夢同學一開始就是如此地一針見血。

　　「……偶爾……可以說上話。」我如實回答道。

　　我把握機會，趁機追問心中的疑惑。「如果我拿日文問題去問她……會不會給她添麻煩？」

　　「她會很樂意教你喔！」夢夢如此說道。雖然這未必是那位女孩的真實想法，而且我也不會因此而自作多情，但聽到此番言論，不論是誰都會不禁喜春望外的吧。

　　同一週的禮拜三，我鼓起勇氣用著「前一天缺席」這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詢問了那位女孩昨日的課堂進度，並借了她的課堂筆記來抄。我在她的筆記本中的最後一個句點之處，貼上了一張小標籤紙，寫上「字很漂亮，謝謝妳！」。

　　翌日禮拜四，全校的一年級女生有個名為「ダンス発表会」的班級舞蹈競賽活動。女生們這個月的體育課都用來練習跳舞，為的就是這一天的演出。

　　「ダンス発表会、頑張って！」歸還筆記時，我和她說了聲加油。

　　當天下午，夢夢同學經過我的身旁時，對我比了個「讚」。

　　而後的禮拜六，我們和國吹奏樂部以及另外兩所高校的吹奏樂部一起在敝校合同練習。我們三校將會在十二月下旬的聖誕音樂會上一齊演出。

　　團練結束後，我照往例回到一年七組的教室讀書，卻發現教室內的課桌椅，沒有依照原先的順序排列，大概是今天合同練習時，不小心被他校學生移動而打亂了吧。這裡的每張課桌椅上都貼有對應的學生編號，因此如果順序被打亂的話，將會是件麻煩的事。

　　我雖然還記不住班上的哪位同學坐在哪裡，但倒是能夠僅憑過往模糊的記憶，來確認各桌椅的位置關係。我花了點時間將教室復原成平時的模樣，這樣下個禮拜同學們來到學校時，便可不用為此事勞心。

　　現在在班上，知曉誰是我所在意的女孩的同學，共有兩位。夢夢和一八零。

　　「首先，去加LINE好友吧！」這是來自日本埼玉縣一八零，所給我的建議。

　　「可是，這樣很奇怪吧。」

　　「那有什麼問題，把全班同學都追加就不奇怪啦！」一八零如此豁達地說道。

　　確實，如果順利加上LINE的話，之後能說上話的機會也會隨之增加，可惜一八零所提的這個方案於我而言不太可行。順帶一提，雖然這在台灣無傷大雅，但是在日本，若沒有先詢問過對方的同意就擅自追加聊天軟體的好友，可是件不禮貌的事情。

　　我將「想加好友」這個想法，用LINE轉述給了夢夢同學，以詢求意見及可行的做法。

　　「齁齁，原來如此！」夢夢秒回了我的訊息。我彷彿可以隔著手機螢幕聽見夢夢的笑聲。

　　「稍微等一下喔！」夢夢接著回覆。

　　過了一段時間，聊天室再度被刷新。

　　「她說可以喔！」這裡的她，指的就是她。

　　感謝夢夢。果然男生和女生解決問題的思維就是不一樣。

〈轉〉

　　這禮拜一開始至今，吹奏樂部的一切社團活動，被學校禁止了。原因說來諷刺，上禮拜六的那次合同練習後，有幾間教室的課桌椅沒有恢復原狀，引起學校老師勃然大怒。

　　要是那天晚上，我有再多巡幾間教室就好了。

　　最近，很冷。身體狀況，不佳。最初先是極度的腹痛，接著是劇烈頭痛，而後是長時間的胃脹氣、喉嚨痛及鼻水狂流。當自己的心情受到身體狀況影響而低落時，生活周遭的事情，也會跟著不如意起來。

　　加上LINE好友之後的第一個上學日，我照往常向她問早。但是這回，她的視線總像在避開什麼似的，覺得有些生澀。

　　果然，只是我在一廂情願吧。我可不想給她添麻煩。

　　這禮拜四下午的班會課，班上進行了「新加坡文化」的海報發表。全班同學依抽籤分成八組，每組要製作一張全開的海報，並準備約五分鐘的口頭報告。順帶一提，主題國家之所以選定為新加坡，是因為這群學生們明年的十月中旬的修學旅行，預計目的地即是新加坡。可惜我是參加不到的。

　　雖然這回的發表活動我很幸運地和那位女孩分配在同一小組之中，不過由於我們組內早早就將每個人的任務分工指派的一清二楚，因此組員之間鮮少有共同做事的機會。甚至、甚至，就連某天早晨她要著手繪製海報時，我詢問她有沒有我可以幫忙的地方，也是被婉拒的。

　　這禮拜也是各個第二外語的期末考試，我在德文考試中順利及格，而那位女孩所選修的外語是中文。考試當天的早晨，她正認真地用拼音複習著中文詞句。

　　我雖然身為台灣人、不慣用拼音和簡體字，但若是字音、字義等等，我想我還是可以應答領會，並且幫上忙的。

　　我雖然知道，和她說話會給她添麻煩，但自制力不足的我，沒能止住想要說上話的衝動。

　　「行ける？有沒有什麼想要確認的？」

　　「自己加油的話，應該沒問題的！」她這樣回答道。這句話的言下之意，即便是先前就讀男校的我還是可以理解的。

　　下禮拜是這學期的期末考，我尤其對國語兩科（現代文學和古典文學）最沒有把握。

　　我曾一度向她請教古典文法相關的問題。問題得到解答後，我再次多話了。

　　「數學，沒問題嗎？」

　　「沒問題喔！」

　　「有什麼疑問的話，可以來問我喔。」

　　不過我想，她大概是不會來問我的。畢竟，我只是個過客。

　　起、承、轉。似乎還少了點甚麼。

＊

　　以下隨筆。

　　這禮拜某堂古典文學課堂上，國文老師和同學們介紹了中國的行政區劃。我很快地意識到問題所在：在大多數國家的教科書上，中國省份的個數，寫的是二十三個。

　　「……中國有五個自治區、四個直轄市、兩個特別行政區、還有……」

　　噢不，他要說出那個數字了。

　　此時老師停下語句，轉而看向我並詢問道：「二十二？」

　　出乎意料。「嗯，二十二個。」

　　你怎能不愛我們班導。

　　這個月初，我所住的寄宿家庭中，增添了一位來自瑞士的新成員。他今年三十餘歲，預計待在日本渡假幾週。他不能吃肉，這意味著，他寄居期間的早餐與晚餐，我也是吃不到肉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突然有一天，我的晚餐菜餚中，散發著久違的肉香。啊，他回瑞士了呀。

　　不知道我明年離開日本時，周圍的人們會是用什麼樣的心情來看待的呢？

　　我們的英文課堂的開頭，會由老師出一道問題，接著兩兩同學互相聆聽與回答，以作為口語表達能力的練習。每每進行此活動時，英文老師常常會來到我的座位前方，以旁聽我的回答。

　　最近某堂英文課，老師出了一題 “What scares you the most?” 。正當大多數的同學回答著蜘蛛、貞子、或是自己的媽媽的時候，我卻無病呻吟地道出一句 “The unstoppable marching of time” 。

　　聽到此話的當下，老師表示：「What？」

　　我改用日文說道：「時間的流逝。」

　　老師：「OK，繼續。」

　　不過，其實也不全然只是無病呻吟。

　　季節を、止まって。

　　這禮拜的放學後，全體一、二年級生們，依序安排有與各班級導師的一對一面談。每位學生有十五分鐘的面談時間，導師會利用此段時間和各同學分析以往的學業表現、談談最近的學習狀況、或是商討未來的努力方向等等。

　　我趁著此次面談的機會，和導師說了之後大學的打算：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要繼續以公費留學生的身份，在日本的國立大學展開留學生活。

　　我知道以我現在的日文程度還沒有資格許下如此大業，但導師聽完後，並沒有取笑我的不自量力，而是反問一句：

　　「以你的成績，申請其他國家的大學名校應該也沒問題，為什麼會選擇日本？」

　　「當然是因為喜歡。」

　　當然，是因為喜歡。

＊＊

　　文末來回覆先前小活動的讀者提問。原問題如下：

　　「請問如果你喜歡的日本女生回應你，同時有台灣喜歡你的女生告白你，你會選擇哪一個？如果是前者，假如我們棒球六搶一也贏了進入東京奧運，台日對決時你在櫻花妹旁會幫誰加油？」

　　啊，真是個奢侈的問題。

　　運動比賽要支持哪一隊，我一向是秉持著「實力主義」的。我永遠只希望強者勝出，而無關乎我身在哪裡、或是生在哪裡。不過，僅憑我現在對台日兩隊的了解程度，還沒辦法準確地說出我「應該」支持哪一隊。

　　至於第一個問題嘛，日本動畫《月色真美》中，男主角安曇小太郎曾經說過：「喜歡的對象也喜歡上自己，對我來說，這就是奇蹟」。

　　雖然實際上不太可能，但如果真的發生了所謂奇蹟，卻與之擦身而過的話，豈不是太浪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