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17 #14 從明天開始
最近這兩個禮拜發生了許多事。先從期中考的成績開始說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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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禮拜,各學科的老師陸陸續續發下了期中考的考卷。
其中,含有大量「記述問題(填充題和詳答題的總稱)」的國語及現代社會兩科,成績自是不太理想,雖然早就預料到這種結果,但得知成績的當下,還是挺難過、挺後悔的。
不過後悔也罷,這樣下次就有更強的動力繼續努力下去了。
世界史的表現也是不甚理想。雖然就得分而言我比平均分數高了十分,但考試的當下沒能把考卷寫完,導致丟失了許多基本分數,很是遺憾。
果然日文文章的閱讀速度,還需要大幅提升才行。
至於英文兩科,雖然在答題時犯下了一些低級錯誤,但還是順利地拿下兩項年級最高分的榮譽;數學兩科皆是「満点」,這使得我在一年級生之間風靡一時。
另外,各科老師檢討試卷的方式也有所不同:
國語科會逐題講解,並同時說明給分的原則。
英文科只檢討答錯率較高的題目,不過手寫題的部分倒是有所特別著墨。
數學老師則會印給每人一份試題的全部詳解,並在題號旁邊註記該題的答對率以供參考。日本人似乎對團體的正答率特別重視。
世界史檢討考卷時,老師先讓三到四名同學們編成一組,先由組內自行「討論」考卷。之所以會用討論這個動詞,是因為此時的我們還不知道正確答案。約進行半節課的討論後,才會發下答案卡與手寫紙,接著方由老師開始講解。
順帶一提,每一個考科的劃卡紙都會在考試後發還給同學,這和台灣的習慣大大不同。
現代社會的檢討方式則單純許多。老師發下考卷,接著把正確答案唸過一遍即結束。會這麼做也是情有可原的,畢竟幾乎所有的題目都可以在教科書上自行找到答案。
現在知道考試的題型了,下次可得好好準備一番。我絕不能丟台灣留學生們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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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說說吹奏樂部的近期活動。
上禮拜四的放學,我們慎重地演奏了樂曲並錄音。這錄音的結果好壞,決定了我們是否能夠得到「流行樂吹奏樂大賽」的參賽資格。
部員們井然有序地將樂器和團練用具移至校內音響效果最佳的一間大教室,接著稍稍熱嘴、測試錄音設備後,便開始了第一回的錄音。
這天所演奏的曲目有兩首,其中一首是曾在網誌第六篇出現過、我個人很喜歡的 “Indigo
Cloud” 。看來之後還會和這首曲子相處一段時間。
第二首樂曲是由三首小曲子組合而成的,依序是芝加哥銅管樂團的Introduction、英文經典老歌 “Hard to Say
I'm Sorry” 、以及高難度的爵士樂 “Get
Away” 。下面附上一小段Get Away的錄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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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音結束後,接下來我們要面對的挑戰,是這禮拜一、十一月四日的重奏比賽。
我們和光國際高中這次總共派出了四支重奏隊伍:木管五重奏、銅管八重奏、我所在的銅管九重奏、以及由上低音號和低音號組成的四重奏。
當天上午,我們銅管九重奏的九人先在學校集合練習。早上天氣很冷,樂器內充滿寒氣,稍微沒有吹奏一段時間、音準便會變調,狀況不是很好。
幸運的是,中午過後出了太陽。下午一點,我們拎著樂器和「かん履き(學校體育館內所穿的專用鞋,比起平時穿的室內鞋乾淨許多)」,出發前往比賽場地――不動岡高校。
順帶一提,日本的學生若要集體拜訪其他學校、或是任何需要脫鞋入內的場地,通常都會帶上各自的かん履き。
這次的重奏比賽總共分成三天舉行。我們參賽的這天是最後一天,賽程從下午一點開始。來自琦玉縣各地高中的木管、銅管各式重奏,共襄盛舉了今日的比賽。
我們九人集體行動,於下午兩點左右抵達不動岡高校。稍稍安頓人馬後,接著把樂器和「荷物(意思是『行李』)」放至休息區。休息區是一間大教室,雖說是「大」教室,但是全部三十九個參賽隊伍都使用同一間休息室,還是稍微顯得擁擠,不過日本人似乎已對這種密集程度習以為常。
兩點半左右,我們進入作為比賽場地的表演廳,觀摩其他隊伍的演出。雖然在這之前,我便已對於日本的管樂水準之高有所耳聞,但第一次在現場欣賞演奏,果然還是會驚嘆連連。當天聽到的演奏之中,大概有一半的隊伍,如果轉而來到台灣比音樂比賽的話,都能夠毫無懸念地取下名次吧。遑論這在日本還只是縣市層級的比賽而已,真不敢想像那些進入過普門館(相當於管樂界的甲子園)的樂團,究竟蘊藏著多麼深不可測的實力。
這天的三十九支隊伍之中,我們是倒數第三隊。每隊的上場時間是固定的五分鐘,因此各隊伍出賽的時間可以確切地排定好並提前得知,而我們的演出時刻是五點零六分。如果前一個隊伍沒有演奏滿五分鐘,則下一隊便會聽從大會人員的指示,稍等一下再開始演奏。一切皆以準時為最高原則。
至於各隊伍的出場序,有別於台灣的隨機順序,這次比賽是依照重奏所使用的樂器編制而排的。小樂器先、大樂器後;樂器種類少的先、種類越多排序越靠後。有著相同樂器編制的隊伍之中,則是人數少的先、人數多的後。這樣的順序安排,對於工作人員調整座椅和譜架數量,提供了很大的方便性。
另外,休息區內是不能發出樂器聲的。正式演出前,我們唯一能熱嘴的時段,是上場前的十五分鐘。此時工作人員會帶參賽者至調音室中,調音室總共有三間,一切的資源和時間都是效益最大化的利用。
然後,上場。
我們步至台上,等待大會人員的唱名,敬禮完後便開始演奏。演奏前不會再次調音,畢竟一隊的上場時間只有五分鐘,時間很寶貴。
與在台灣比重奏比賽時相比,這回我不再那麼緊張。雖然最終演奏完畢下場時,心中還是帶有些許遺憾,但回頭看到身旁的隊友們仍然有說有笑,我也就放心了。
果然,「上場無懼、下場無悔」不是件那麼容易的事。
最終,我們如願獲得了金賞。在日本管樂比賽拿到金賞,可謂解鎖人生成就。比較可惜的是,這次的比賽沒有晉級機制,亦即,即便拿到金賞,也無法往更高層級的比賽邁進。
真的,很努力了。
拿到金賞獎狀和評審評語後,大家在不動岡高校解散、準備各自回家時,和我同重奏團的低音號,先前曾和我鋼琴四手聯彈的那個女孩,向我說上了話。
「英齊君,要去車站嗎?」
「嗯。」
「一起走吧!」
啊,好青春。
走到車站的路上,我們隨意聊了許多。很隨意的那種。
「今天的天空,沒有什麼雲呢!」他首先說道。
「是啊。天空真美呢。」我看著黑夜中的月亮,如此回覆。
「真的耶。」
「如果是滿月的話,更美。」
「嗯,今天是『半月』呢。」
大概,像是「清談」一般的感覺。好像表達了什麼,卻又是那麼的朦朧而不知所以。總之整趟對話,洋溢著十六歲的氣息。
我們倆走到車站後,又遇到了兩個女孩子。
其中一位是長號、叫做「春花」,也同是金管九重奏的一員。面貌十分可愛,言行舉止也很可愛,總之就是非常可愛。我曾一度在電車窗戶的玻璃倒影中瞥見到她的臉龐,那時她恰好也看向我的倒影,兩人便在玻璃之中相視而笑。
另一位是低音號、叫做「渚」。她也住在所澤方向,先前曾好幾度從學校一齊返家。那天我們一起轉乘電車前往所澤,路途上,她很努力地在陪我聊天。我知道和我說話是件很累的事情,然而直到我們看到「所澤」的站牌之前,她都沒有擺出過任何疲累的表情。
最近,我越來越欽佩那些願意和我說話的女孩們。她們刻意用著簡單的詞語、並放慢語速溝通,甚至犧牲自己使用手機或休息的時間,只為了和一個說不好日文的人說上話。這是何等的溫柔而偉大啊。
那天晚上真是開心。臉上的笑容,直至返家之時,仍久久未能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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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說說各式學校活動和生活瑣事。
上禮拜三的體育課,是最後一堂的體操課。我們十八位男同學在課堂上進行了班內發表會,每個人都要在大家面前做出自己能力所及而難度最高的三個體操項目,以展示這一個多月以來的學習成果。
「欸不是,你們也太猛了吧。」發表的順序是依照座號而定,我看著前面幾位同學表演的同時,不禁頻頻在心中這麼讚嘆道。
「江君,輪到你了。」不久後,體育老師說道。我欣賞得太過入迷,以致於忘記留意座號的順序。
不擅長運動的我走至體操墊的盡頭,預備哨音響起,「行きます!」。
我先做了一個基本的後翻,再連續接續了一個稍有變化的開腳後翻,而後起身,雙手高舉,用一個華麗的倒立前翻劃下句點。
還行。一個月之前,我可連最簡單的前翻都做不來。早上四點多起床做操練習,果然還是有點成效的。
順帶一提,十一月開始的體育課,上的是柔道。日本的男學生們在國中體育課時就會初步接觸柔道,也因此,幾乎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一套柔道服裝。柔道服和學校的體育服一樣,上衣左側胸口處都寫有自己的姓氏。
至今從未接觸過柔道的我,自是沒有任何裝備可穿。十一月的第一個禮拜,因身體不適未能下柔道場練習的一八零把他的柔道服借給了我,實在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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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禮拜四的下午兩節課,全一年級舉辦了「職業發表」的活動。每四至五位同學會被分成一個小組(日文的「小組」叫做「班」),每個小組要選擇一個職業類型,並繪製海報加以介紹。當初分組的方式是,學校的老師們先用Google表單調查一年級生的職業興趣,再由各班班級導師依其結果調整分組。
我所在的這組,所選擇的職業主題是「翻譯員」。組員有五個人,除了我、一八零和根岸同學(先前同遊川越祭的兩人)之外,還有班上的冷面笑匠澀谷同學,以及組內唯一的女同學若杉。
我們這組的分工模式大致如下:我和澀谷負責查詢並統整資料、若杉負責撰寫海報內容、根岸負責海報的插圖、而一八零則負責和我聊天。
總之海報是順利地完成了。接下來是口頭報告。
這次的發表活動分成兩節課舉行,地點則是所有的一年級教室,每間教室內規劃成六個區域,分別給六個主題相似的組別報告時利用。我們這組所被安排在的一年六組之中的其他組別們,大多也都是以國際、外交相關的職業作為主題。
活動當下,每個組別內的成員,需要再分成兩個小組,每個小組各負責一節課的報告。自己沒有要報告的時候,便可以到處跑班,去聆聽其他組別的介紹。
我和一八零和根岸同在一個小組,負責的是第二節課的報告。第一節課聆聽報告時,一八零教了我許多「聆聽」的禮儀。日本人對於「說話者」和「聆聽者」之間存有相對的高低關係,因此凡是欲聽報告者,皆需要端正地坐在地板上。像台灣那樣站著聽別人講板,在這裡是不被允許的。
第二節課時,我們接棒報告。我所負責的報告內容有兩段,第一段是在開頭時,先以快速而流暢的中文開講,然後再由一八零跳出來吐槽,「沒有人聽得懂吧!所以接下來,由我來進行翻譯」,博得滿堂笑彩。第二段則是正經地用全日文報告,雖然還稱不上是流利,但至少聽過我們報告的觀眾,都會同情性地對我讚賞幾句。
當天來聽我們報告的同學們和老師之中,有不少人是對於開頭的搞笑片段有所慕名而前來。能夠回應他人的期待,是件很開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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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直在思考著,Instagram上不時能看到其他同期的留學生,利用放學或假日閒暇時,品嘗道道美食、拜訪處處名勝古蹟,或與學校同儕或其他的台灣留學生相伴共樂,甚至相約心儀的女孩子同遊約會。他們究竟、究竟――究竟是如何既能兼顧課業、社團及學校活動,同時還能保有那麼多充裕的時間,去體驗那麼精彩的人生的呢?
究竟要有多麼強大的自制力和時間管理能力才能像其他留學生一樣呢。一想到此事,就不禁歎惋自己是多麼的弱小而無力,只得每天汲汲營營,卻始終在原地踏步。
上個禮拜,由於吹奏樂部緊緊面臨著錄音和重奏比賽兩大挑戰,因此每天早晨、午休、放學及晚上,皆排有一連串壓得人喘不過氣的社團練習。
既然白天沒有時間可以讀書的話,身為留學生、有義務需要兼顧課業的我,即使得熬夜讀書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晚上七點半結束吹奏樂部的練習後,約莫九點返家,此時Home媽通常已經就寢。我先到房間把制服換掉,接著走至客廳享用完微微涼掉的菜餚後,便回到房間中打開書本、開始咬文嚼字。再次注意到時間時,已是隔日的早晨五點。很快地盥洗一番、著上制服後,便趕忙踏上通勤之路。
我知道這樣的生活絕非益事。好幾回想要擺脫這樣的作息,好好睡一場覺,但是即便躺在床上,心中也會因為考試尚未準備充分而焦慮輾轉、難以入眠,只好起身爬回書桌,以消解心中的不安。
太宰治說過,「如果什麼都還沒做,就斷定不行的話,那就是懶惰。」。
我最不希望自己被別人說道的形容詞之中,第二名即是「懶惰」。順帶一提,第一名是「隨便」。
我知道,如果沒有充份準備就站在別人面前的話,只會丟盡自己的臉並被別人唾棄而已。
我也知道在旁人眼中,這看起來只是在無病呻吟而已。
這也正是為何留學之初,我會對自己期許「要一個人好好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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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後記把話題轉亮吧。
在這裡偷偷爆料一下一八零的卦,應該沒關係吧。
上個月我和一八零同遊川越祭時,得知了他有一個在意的女孩子。對於那個女孩,我僅僅知曉兩件事:第一,她在一年二班;第二,她的「藝術」選修課,所選的課是音樂。
而好巧不巧,我們班的音樂課就是和一年二班一起上課的。
一八零雖然覺得她很可愛,但是卻不怎麼敢和她搭上話。不知道我有沒有榮幸幫他一把。
上禮拜二早上,兩節音樂課中間的下課時間,我走到一八零的座位旁邊,手指指向那個女同學。
「あの子……(那個女孩……)」我小聲的對一八零說。
「バカバカバカバカバカ!!!」一八零激動地連續說了五個「笨蛋」。日文的「馬鹿」不是真的在罵人,大多只是開玩笑的語氣。
一八零把我趕回我的座位上,深怕我又有甚麼驚人的舉動。我只好停手作罷。
為什麼不去和她說說話呢?明明擁有名為年輕的資本,去好好「投資」一番啊!
青春很短暫的,不是每個人的十七歲都可以重來啊!
就算青春重來了,不做出改變的話,終究還是一事無成啊!
啊,罵到自己了。
作者已經移除這則留言。
回覆刪除英齊衝了,別讓自己後悔!
回覆刪除但也不要得失心太重,放輕鬆一點 gogo
謝曲哥!
刪除江英齊你的文真的好療癒喔,好像在喝心靈雞湯,然後曲哥真暖
刪除哦哦哦謝謝學長!我會繼續雞湯下去的!
刪除好有趣 戀愛大師朋友
回覆刪除然而名師不一定能出高徒 嗚嗚
刪除真好,地區的大賽在表演廳舉辦! 在台灣不要說縣市比賽了,連全國賽管樂都在體育館比賽,還使用搞笑的自製反響板....... 真令人羨慕啊! 也難怪日本高中有上萬個管樂團,因為大家都重視啊!
回覆刪除說的一點也沒錯!在日本居,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即與之化矣。
刪除優良的環境才能夠培育出一流的人才呀!